迹潦草而急促,像是仓促间写就,又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攫住时留下的遗言。
前面大部分,都是艰深晦涩的风水术语和星象推演,夹杂着一些潦草的山形水势草图。
我的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文字和图形,寻找着“吉穴”
的线索。
终于,在接近末尾的地方,几行字和一幅简略的草图跳入眼帘:
“…观星定位,气脉潜行…后山西麓,乱石坡下,形似‘潜龙饮水’…三煞暗伏,七曜偏斜…然…若以‘倒骑龙’法,点其‘颊车’之位,或可激其生气,化煞为权,催一时之旺…葬者,然…”
后面的字迹被一大团浓重的墨渍污了,模糊难辨。
那幅草图更是潦草,只勾勒出几道代表山脊的粗线和一条弯曲代表水流的细线,在某个交汇点重重打了一个叉,旁边标注着“颊车穴”
。
“潜龙饮水…化煞为权…催一时之旺…”
这几个词如同魔咒,在我绝望的心头燃起一丝病态的希望之火。
!
这正是我此刻最需要的!
至于那团污掉的墨迹和语焉不详的警告,被我下意识地忽略了。
债主就在门外,我娘惊恐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。
我别无选择!
趁着夜色,我揣好冰冷的天星盘,背着铁锹锄头,如同做贼一般,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上了后山西麓。
乱石坡名副其实,怪石嶙峋,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。
荒草长得有半人高,夜风吹过,出呜呜咽咽的声响。
几座歪斜的、塌了大半的荒坟散落在坡上,残破的墓碑如同野兽的獠牙,碑文早已漫漶不清。
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一种淡淡的、说不出的腐朽气息。
我强压着心头的恐惧,按照祖父手记中“倒骑龙”
法的描述,背对着那条早已干涸、只留下浅浅沟壑的“涧水”
故道,艰难地辨认着方位。
手中的天星盘冰凉沉重,中央那粒幽蓝的晶石在月色下似乎有极微弱的光芒流转。
我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。
突然,盘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刻度符号仿佛活了过来!
晶石中那点幽蓝光芒骤然明亮了一瞬,像黑暗中睁开了一只冰冷的眼睛!
一道极其细微、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光线,无声无息地从晶石中射出,直直地指向坡地深处一片被巨大嶙峋怪石半包围着的洼地!
洼地里杂草尤其茂盛,几乎有一人高。
我拨开层层枯草,用锄头试探着挖掘。
泥土出乎意料地松软潮湿。
挖了不到三尺深,锄头尖“噗”
地一声,似乎触到了什么异常坚硬光滑的东西。
我心头一跳,慌忙用手扒开周围的泥土。
借着惨淡的月光,只见坑底赫然露出一块磨盘大小的青黑色石头!
石头表面异常光滑,仿佛被打磨过,上面天然生着几道扭曲盘旋的暗红色纹路,乍一看,竟真如一条蛰伏的恶龙鳞爪!
石头的正中心,有一个拳头大小、深不见底的圆洞,幽幽地透着寒意,仿佛直通地底深处。
“颊车穴…龙口…就是这里了!”
祖父手记中的描述瞬间与眼前的景象重合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夹杂着莫名的寒意窜上我的脊背。
我连滚带爬地跑回家,不顾我娘惊骇欲绝的哭喊和阻拦,红着眼,招呼了几个本家穷困潦倒、只认银钱不认鬼神的叔伯兄弟,许诺重酬,趁着天还未亮透,硬是将祖父的棺椁从祖坟里起了出来。
迁坟的队伍沉默而诡异。
沉重的柏木棺材压得抬棺杠子吱呀作响。
没有吹打,没有纸钱,只有沉重的脚步踩在枯草碎石上的沙沙声。
我娘跟在后面,一路走,一路压抑地啜泣,哭声在寂静的后山显得格外瘆人。
那几个帮忙的汉子也绷着脸,眼神躲闪,不时偷瞄着周围荒凉的乱石和孤坟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终于到了穴眼。
那巨大的、生着暗红龙纹的青黑石头在晨光中显得愈狰狞。
坑已经提前挖好,就在那龙口圆洞的正上方。
“落棺——”
我哑着嗓子喊了一声,声音干涩得厉害。
几个汉子憋红了脸,喊着号子,将沉重的棺木缓缓放入坑中。
就在棺底刚刚触碰到坑底湿润泥土的瞬间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