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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云栖只觉得呼吸一窒。
那是一张难以用笔墨形容的容颜。
肌肤胜雪,莹润得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月华。
眉如远山含黛,眼似秋水横波,清澈得能倒映出人心底最深的角落。
最令人心神摇曳的,是她唇边噙着的那一抹笑意。
那笑容并非刻意,仿佛是天生就镌刻在唇角的弧度,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,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净与烂漫,如同初春第一缕穿透寒冰的阳光,瞬间照亮了这荒园死寂的雨夜。
她的目光穿过雨幕,似乎落在了陈云栖藏身的窗棂上,眼波流转,没有丝毫惊惧,反而带着一丝好奇,一丝探寻,还有一丝…难以言喻的温柔善意。
四目相对的刹那,陈云栖只觉得脑中“嗡”
的一声,仿佛有清泉流过干涸的心田,白日里的沉重与苦涩竟奇异地被冲淡了几分。
他怔怔地看着那双含笑的眸子,一时竟忘了言语,忘了动作,也忘了恐惧。
少女见他呆立不动,唇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,如同涟漪般漾开。
她并未说话,只是抬起那只执着玉瓶的纤手,朝着陈云栖的方向,极其自然地、轻轻招了招。
动作轻盈灵动,带着一种无声的邀请。
然后,她不再停留,如同完成了一件寻常小事,转过身,素白的裙裾在荒草间轻轻拂过,无声无息地朝着园子更深处那片被巨大古树笼罩的黑暗走去。
那团朦胧的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,渐渐隐没在浓密的树影与如织的雨幕之中,只留下若有若无的、清雅如杏蕊初绽般的幽香,在潮湿的空气里丝丝缕缕地萦绕,还有那“嗒…嗒…”
的滴水余音,仿佛还敲在陈云栖的心弦上。
他久久地站在窗边,直到那微光与幽香彻底消散在雨夜深处,才缓缓回过神来。
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窗棂,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真实感才重新涌上心头。
不是梦。
那清辉,那素衣,那笑靥…都是真的。
荒园深处,竟藏着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少女。
她是谁?从何而来?那玉瓶中滴落的,又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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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曦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和破败窗棂上残存的旧纸。
陈云栖被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呻吟声惊醒。
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极力忍耐的虚弱,从隔壁传来。
他披衣起身,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。
雨已停歇,庭院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草木的清新气息。
循着呻吟声,他走到相邻的一间厢房外。
门板歪斜地虚掩着。
陈云栖犹豫了一下,轻轻叩门:“请问…有人在吗?”
呻吟声停了片刻。
一个极其嘶哑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艰难地响起:“谁…谁啊?”
“在下陈云栖,新搬来隔壁的书生。
听到声响,特来问问,可有需要帮忙之处?”
里面沉默片刻,门板被一只枯瘦颤抖的手拉开一道缝隙。
一张布满皱纹、苍白憔悴的老妇人的脸露了出来,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戒备。
她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,身形佝偻,扶着门框的手青筋毕露,显然虚弱至极。
“书…书生?”
老妇人喘息着,警惕地打量陈云栖,“这荒园…哪来的书生?莫不是…贼?”
陈云栖连忙躬身施礼:“老人家误会了。
在下是金陵陈氏子弟,家父陈远山,祖上曾与这憩云山庄主人有旧。
此番落第…无颜归家,暂借此荒园栖身。
绝无歹意。”
听到“陈远山”
三字,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,戒备稍减,但痛苦之色更浓。
她一手死死按着腹部,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,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,几乎站立不稳。
“老人家,您…您这是怎么了?”
陈云栖见她痛苦难当,也顾不得许多,上前一步欲扶。
“老…老毛病了…”
老妇人喘息着,声音断断续续,“心口…绞着疼…几十年了…咳咳…昨夜雨寒…怕是…又犯了…”
她说着,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身子摇晃欲倒。
陈云栖眼疾手快,连忙扶住她枯瘦的手臂:“您快坐下!
这病可耽搁不得!
我去镇上请大夫!”
“不…不必…”
老妇人虚弱地摆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