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头村关于老槐树“黄大仙”
的恐怖传说,一夜之间销声匿迹。
赵屠户家和张寡妇家,也没再传出什么怪事。
村东头那片老林子,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平和了许多,连最胆小的孩子都敢在白天靠近边缘玩耍了。
那株被雷劈得半死的老槐树,焦黑的树干上,竟在第二年春天,从狰狞的裂痕边缘,顽强地抽出了几簇嫩绿的新芽。
李二牛的生活也生了些微妙的变化。
他依旧沉默寡言,但眉宇间那份穷途末路的颓丧消散了,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静。
他种地似乎比以前更上心,虽然依旧是靠天吃饭,但田里的收成,竟连着几年都比旁人家好上那么一两分。
更奇的是,他进山砍柴,以前偶尔会遇到的毒蛇、野猪之类的麻烦,似乎也绕着他走了。
有一次他失足滑下山坡,眼看要撞上尖锐的岩石,脚下却不知怎地生出一股巧劲,让他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,只擦破了点皮。
村里人渐渐觉出些不同,看向李二牛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和敬畏。
有好事者旁敲侧击地问起那晚雷劈老槐树的事,李二牛总是含糊其辞,要么说雨太大没看清,要么干脆沉默以对。
只是夜深人静时,他偶尔会拿出贴身收藏的那块粗布,看着里面几缕在黑暗中幽幽散着温暖金光的细软绒毛,怔怔出神。
几年后一个深秋的清晨,李二牛背上简单的行囊,锁上了那间住了半辈子的破茅屋。
他没跟任何人道别,只是最后望了一眼村东头那株已抽出新枝、绿意盎然的老槐树,便转身,踏上了出山的小路。
阳光落在他洗得白却整洁的旧衣上,肩头位置,依稀可见几道浅浅的、被精心缝补过的爪痕印子。
他一路向南,辗转流离,最终在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落了脚。
凭着山里人吃苦耐劳的劲儿和似乎开了窍般的手艺,他在镇子边缘搭了个简陋的木棚,做起了走街串巷的货郎。
他卖些针头线脑、山货杂粮,价钱公道,童叟无欺。
更奇的是,他仿佛有种莫名的运气,总能收到些成色极好又价格便宜的货物,或者在最需要的时候遇到愿意帮衬一把的陌生人。
他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,虽不富裕,却也足够温饱,甚至攒钱翻修了木棚,还娶了个心地善良、手脚勤快的寡妇为妻。
清水镇北有座小土山,山上林木葱郁,山顶有座年久失修、香火寥落的无名小庙,庙里供着一尊泥胎剥落、面目模糊的不知名神像。
李二牛每次路过山脚,都会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一眼山顶破庙的方向。
成亲后不久,他竟鬼使神差地开始修缮那座破庙。
没有大张旗鼓,也没有募捐化缘。
他独自一人,利用走街串巷的空余时间,扛着木头,背着瓦片,带着简单的工具,一步步走上山去。
他默默地清理庙里的杂草蛛网,修补漏雨的屋顶,更换腐朽的梁柱,用自己攒下的钱买了些颜料,一点点地、笨拙地描摹着那尊神像模糊不清的五官和衣饰。
没人知道他在雕琢的是哪路神仙。
那神像的眉眼,被他塑得有些奇特,细看之下,竟隐隐透着一丝非人的锐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慈悲。
神像身披的袍服,也被他用靛青和土黄的颜料细细描绘,衣襟袖口处,甚至被他用极细的金粉,勾勒出几道若有若无的、如同某种动物绒毛般的纹理。
庙宇修葺一新,虽依旧不大,却干净肃穆。
李二牛在庙门旁立了块小小的木牌,没有题写庙名,只刻了三个朴拙却端正的字:“有求祠”
。
清水镇的百姓起初觉得这货郎怪异,但见他修庙诚心,庙宇虽小却也整洁,渐渐地,有些遇到难事的人,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“有求祠”
里拜一拜,烧炷香,默默诉说心事。
奇怪的是,这些人的烦心事,往往在不久之后,总能以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缓解或解决。
或是久病得遇良医,或是失物偶然寻回,或是困顿中忽得转机。
虽非惊天动地,却透着一种润物无声的灵验。
“有求祠”
的名声便在清水镇及周边几个村落悄悄传开了。
人们只知道庙里供的神像有些特别,香火也日渐兴旺。
却没人知道,那个沉默寡言、时常来庙里默默打扫、添油换盏的货郎李二牛,每次在神像前点燃香火时,目光总会落在神像衣袍袖口那几道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