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来,像两把小锥子,直直钉在刘三金脸上,“俺也不跟你兜圈子了。
昨儿个你坏了俺的大事,这事儿,没完!”
他伸出枯瘦的手指,点了点刘三金的心口窝,“想安安生生过日子?成!
给你指条明路——”
他顿了顿,烟袋锅子指向刘三金那间堆满杂物的昏暗小店,语气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:
“就在这儿!
把你店里拾掇出块干净地方!
摆上香炉!
供上俺黄三太爷的长生牌位!
从今往后,俺就是你家的‘掌堂教主’!
你,刘三金,就是俺的出马弟子!
这堂口,你开也得开,不开——”
老头嘿嘿一笑,露出满口黄牙,那笑容阴森森的,“——俺就让你家比昨儿晚上还热闹十倍!
锅给你砸漏喽!
炕给你掀喽!
让你两口子天天睡露天地儿!”
“开…开堂口?”
刘三金脑子嗡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他一个穷得叮当响、连香都只在过年给祖宗上三根的五金店小老板,要立堂口当出马仙?供的还是眼前这个睚眦必报、手段邪性的黄皮子?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离谱!
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,可老头那阴恻恻的笑容和昨晚家里的惨状,像两座大山,死死压住了他所有反抗的念头。
“大…大仙…”
刘三金哭丧着脸,声音带着哭腔,腰不自觉地就弯了下去,几乎要跪倒,“您…您高抬贵手啊!
我这…我这小破店,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,哪…哪还有钱供奉您老人家啊?您看我这,穷得连耗子进来都得含着眼泪走……”
“少跟俺哭穷!”
黄三太爷(刘三金心里已经自动给他安上了名号)不耐烦地一挥手,烟袋锅差点戳到刘三金鼻子上,“本大仙是那种眼皮子浅、光盯着你那三瓜俩枣香火钱的俗物吗?”
他挺了挺佝偻的腰板,努力想做出点仙风道骨的样子,可惜配上他那身打扮和叼着的烟袋,怎么看怎么滑稽。
“听着,小子!”
黄三太爷小眼睛一瞪,精光四射,“俺们老黄家,在关外那也是响当当的仙家!
俺黄三太爷,更是有名有号!
俺坐你的堂口,那是你的造化!
是看你小子虽然嘴欠眼瞎,但根骨里还藏着那么一丝半缕的灵性!
搁过去,这叫仙缘!
懂不懂?”
他凑近一步,那浓烈的旱烟味和臊气混合着扑面而来,压低了些声音,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蛊惑:“俺说了,俺专治各种‘穷病’!
你供着俺,好好当这弟马,替俺行道,积攒功德。
俺保你——”
他烟袋锅子在空中潇洒地画了个圈,“——时来运转,财源广进!
让你这破五金店,变成金疙瘩店!
让你那凶婆娘,见了你都眉开眼笑!
咋样?”
刘三金被他喷了一脸烟,听着这番半是威胁半是画大饼的话,心里直打鼓。
信?这老黄皮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。
不信?看看家里那堆破烂,想想昨晚的恐怖……他打了个寒颤。
“可…可是大仙,”
刘三金苦着脸,还想做最后的挣扎,“这…这立堂口,是不是得挑日子?得找明白人看?得准备好多东西?红布、香烛、供品、堂单……”
他越说声音越小,这些东西哪样不要钱?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。
“啰嗦!”
黄三太爷胡子一翘,显然耐心耗尽,“哪来那么多穷讲究!
心诚则灵!
懂不懂?就今天!
现在!
立刻!
马上!”
他用拐棍重重地敲着水泥台阶,“俺说行就行!
东西?你店里没红布?找块干净的红塑料布也行!
香炉?找个吃饭的破碗洗干净!
香烛?先去小卖部赊一把最便宜的线香!
供品?”
他小眼睛瞟了一眼旁边小卖部门口摆着的烧鸡,舔了舔嘴唇,“…先欠着!
回头补上!
赶紧的!
磨蹭啥!
再磨蹭,信不信俺现在就让你的扳手螺丝满天飞?”
看着黄三太爷那副“你不干老子就掀摊子”
的架势,再想想家里可能再次面临的浩劫,刘三金彻底蔫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