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!
砸得我眼前黑,耳中嗡嗡作响。
那目光里的警告和某种深不见底的恐惧,瞬间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。
爹松开了手,不再看我。
他沉默地转过身,面向那条被幽暗引魂灯勉强照亮的、通往无边黑暗的山路。
他佝偻着腰,深深吸了一口湿冷的、带着浓重腐殖质味道的空气,然后,猛地踏出了第一步!
噗叽!
沉重的破靴子踩进烂泥。
几乎在他脚步落下的同时,那串沉重的青铜哑铃,在他手中以一种奇异而稳定的韵律,猛地向下一沉!
没有声音出,但那动作本身,带着一股无形的、沉重的力量,仿佛牵引着某种看不见的丝线。
哗啦——!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无比清晰的摩擦声,在死寂的雨夜里响起!
就在我身后!
那五具直挺挺站着的尸体,最前面那一具,竟毫无征兆地、僵直地抬起了一条腿!
包裹着尸布的腿关节出“咔吧”
一声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脆响,如同枯枝折断!
然后,那条僵硬的腿,重重地落下,踏入了爹刚刚踩出的泥脚印里!
泥水四溅!
紧接着,是第二具!
第三具!
哗啦…哗啦…咔吧…咔吧…
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的木偶,五具尸体,一个接一个,僵硬而精准地抬起腿,落下脚,踩在前一个留下的脚印中,动作整齐划一,带着一种非人的、机械的韵律!
尸布摩擦着,出单调而瘆人的声响,混合着关节的细微脆响,在这寂静的山雨夜里,织成一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进行曲!
爹没有回头,他佝偻的背影在幽暗的引魂灯光下,像一块移动的墓碑。
手中的哑铃,一下,又一下,稳定地向下沉坠,牵引着身后那条由死亡组成的诡异队列。
而我,罗七,十二岁的罗七,就像一只被钉在冰冷泥地里的雏鸟,浑身血液都冻成了冰渣。
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,让我几乎窒息。
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着,咯咯作响,在死寂中异常清晰。
两条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,不住地颤抖,每一次颤抖都带动着脚下冰冷的泥浆。
爹的脚步没有停,那盏幽暗的引魂灯在雨幕中固执地向前移动,昏黄的光圈在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地开拓着一小片可怜的视野。
后面那单调、瘆人、如同催命符般的“哗啦…咔吧…哗啦…咔吧…”
的尸步声,越来越近,如同冰冷的潮水,即将把我淹没。
走!
快走!
再不走就要被后面那些东西追上了!
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尖叫。
可爹那五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,死死烙在灵魂深处——“死也不准回头!”
还有那哑铃无声的沉坠,那目光里的森然警告……恐惧像无数冰冷的钢针,扎透了我的脚掌,将我死死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!
引魂灯的光晕在爹前方丈许远的地方摇晃,眼看就要把我彻底遗弃在浓稠的黑暗和紧随其后的尸队之中!
“走!”
爹沙哑干涩的吼声,如同鞭子,猛地从前方黑暗中抽来!
只有一个字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。
这一声吼,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我脑中僵硬的恐惧!
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禁令!
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,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那点昏黄的光晕,朝着爹佝偻的背影,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!
每一步都深陷泥泞,冰冷刺骨的泥水灌进破旧的草鞋,每一步都伴随着身后那令人头皮麻的尸步声,仿佛那些冰冷僵硬的东西,下一秒就要踩到我的脚后跟!
我不敢回头!
拼命地往前跑,眼睛死死盯着爹的背影,盯着那盏在风雨中飘摇、却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引魂灯!
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撞击着肋骨,几乎要破膛而出!
山路蜿蜒,在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枯木间向上盘旋。
雨势似乎小了些,但风却更大了。
风穿过隘口,出鬼哭般的呜咽,卷起地上湿透的腐叶和碎石,劈头盖脸地抽打过来。
老鸦坡,到了。
坡如其名,险峻异常。
一侧是刀削般的绝壁,黑黢黢的岩石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湿冷的水光;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幽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