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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夜异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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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o章 不老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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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地扑上去牛饮。

清冽的泉水顺着他们的嘴角、胡须流淌,打湿了华贵的衣襟。

赵员外喝饱了水,畅快地抹了把脸,志得意满地站起身。

然而就在他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时,目光猛地僵在了泉边那块爬满青苔的古碑上。

那碑上“忘机”

二字,在众人痛饮之后,竟诡异地蠕动着,如同活物!

青苔簌簌剥落,古拙的篆字扭曲、变形,竟重新组合成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字——“忘形”

“这…这是何意?!”

赵员外脸色煞白,一股不祥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。

话音未落,最先饮水的那个胖管家突然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叫!

众人惊恐望去,只见他肥胖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皮囊般,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下去!

饱满红润的脸颊塌陷成沟壑,光亮的头迅枯白、脱落,挺直的腰背佝偻如虾米。

短短几息之间,一个壮硕的中年人,竟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、气息奄奄的垂死老朽!

他伸出枯爪般的手,徒劳地抓向赵员外,喉咙里出“嗬嗬”

的破风箱声,随即瘫倒在地,再无声息。

紧接着,第二个、第三个家丁也步了后尘!

凄厉的惨嚎和令人牙酸的皮肉骨骼萎缩声在山谷中此起彼伏。

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精壮汉子,转瞬化作几具蜷缩在地、白苍苍的干尸!

赵员外魂飞魄散,低头看向自己保养得宜的双手——皮肤正以可怕的度松弛、布满老人斑,指甲变得灰败易碎。

他惊恐地摸向自己的脸,触手是松弛下垂、沟壑纵横的皮肉!

一股难以抗拒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,双腿一软,“扑通”

跪倒在地。

他挣扎着抬起头,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呆若木鸡的张生,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喊:“妖泉…害我…你…你不得好…”

最后一个“死”

字尚未出口,头颅便重重垂下,彻底没了声息。

这位显赫一时的豪绅,眨眼间便化作一具形容枯槁、须皆白的尸体,蜷缩在泉水旁,与他那些同样急老死的仆从无异。

张生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,吓得魂不附体,连滚带爬逃下山去。

回到家中,他面无人色地将山谷中生的恐怖一幕告诉了柳娘。

夫妻俩抱在一起,如同风中残叶般瑟瑟抖。

柳娘忽然想起什么,颤抖着问:“那…那泉水…我们喝过…我们…”

恐惧攫住了两人,他们慌忙揽镜自照——镜中人依旧是那年轻的模样,并无半分衰老迹象。

夫妻俩稍稍松了口气,但赵员外等人瞬间老死的惨状如同噩梦,挥之不去。

数日后,一个云游的老道经过张家庄。

张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,慌忙将“忘机泉”

的奇事与赵员外的惨死和盘托出,只隐去了自己引路换金的私心。

老道听罢,捻着稀疏的胡须,沉默良久,眼中闪过洞悉世情的悲悯:“痴儿啊痴儿!

那泉,名唤‘忘机’,本意是教人忘却机巧贪心,返璞归真。

饮之者,心若赤子,无尘无垢,外相自然如新。

那赵员外,贪欲焚心,邪念炽盛,他饮下的不是仙泉,而是他自身无穷贪欲催生的剧毒!

那‘忘形’二字,便是他贪心招致的报应,欲壑难填,终至形神俱灭!

至于贤伉俪……”

老道深深看了张生夫妻一眼,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张生竭力掩饰的心虚,“泉映本心,福祸自招。

切记,长生非福,守心方是根本。

那泉水,切莫再寻,更不可再饮!”

老道飘然而去。

张生夫妻呆立良久,冷汗浸透重衣。

张生看着妻子依旧年轻美丽的脸庞,又想到自己当日面对黄金时那瞬间的动摇,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悔恨攫住了他。

他猛地抓住柳娘的手,声音嘶哑:“走!

我们离开这里!

走得远远的!”

夫妻俩变卖了微薄的家产,在一个风雪交加的黎明,悄然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张家庄,不知所踪。

山中岁月,寒来暑往。

几年后,有个年轻的采药郎为寻一味罕见草药,竟也误入了那条深谷。

雾气依旧,古木森森。

他寻到那眼“忘机泉”

时,泉水依然清冽流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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