页上,竟一点一点,凭空浮现出墨色的痕迹!
那墨迹仿佛是从纸页深处渗透出来,又像是被无形的笔锋牵引,蜿蜒游走,渐渐凝聚成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诗句:
“百年孤寂无人识,一树泣血待君诗。
墨痕未干花已尽,空留残躯锁寒枝。
生前虚名缚骨深,死后幽魂困书墀。
君若有情续残句,解我痴妄出樊篱!”
字迹苍劲,却又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怨艾与渴望,仿佛饱蘸了百年的血泪。
每一笔,每一划,都带着沉重的叹息,敲打在沈墨心上。
“生前虚名缚骨深,死后幽魂困书墀……”
沈墨喃喃念着这两句,一股彻骨的悲凉攫住了他。
他猛地抬头,望向窗外那株在风雨中只剩枯枝的海棠,又低头看看这满纸泣血的诗句。
一个惊悚的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:这书屋,这海棠,这诗册……莫非皆是一人所化?一个被生前执念、被那求而不得的才名死死困住,百年不得脱的幽魂?
那无形的笔似乎并未停歇。
在沈墨读诗、震惊的片刻,那诗行下方,又缓缓浮现出新的字迹,像是一份绝望的恳求,又像是一份最后的赌注:
“诗魂一缕寄海棠,笔冢空埋锦绣肠。
若得君心同此恨,残诗续罢泪千行!”
最后一句“泪千行”
三字,墨痕尤其深重,力透纸背,几乎要将那枯黄的纸页撕裂。
沈墨握着那冰冷的诗集,指尖微微颤抖。
窗外风雨声似乎更大了,敲打着破败的门窗,如同呜咽。
火堆的光摇曳得更加厉害,明灭不定,映得他脸色变幻不定。
恐惧依旧盘踞在心,但另一种更沉重的情绪——一种对那百年孤魂刻骨悲愿的感知,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点点漫过恐惧的堤岸。
他能感受到那诗句里倾泻而出的不甘与痛苦,那被虚名枷锁困在方寸之地的百年煎熬。
“罢了……”
沈墨长长地、无声地叹了口气,像是卸下了某种重负。
他将那本冰冷的《撷芳集》紧紧贴在胸口,仿佛能感受到纸页深处传来的微弱悸动。
他提起那支秃笔,就着昏黄的烛火,在方才浮现的诗句后面,笔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凝重,一字一字,续写下去:
“寒窗十载无人问,一朝风雨困书魂。
百年孤寂无人识,一树泣血待君诗。
墨痕未干花已尽,空留残躯锁寒枝。
生前虚名缚骨深,死后幽魂困书墀。
君若有情续残句,解我痴妄出樊篱!
诗魂一缕寄海棠,笔冢空埋锦绣肠。
若得君心同此恨,残诗续罢泪千行!
莫道生前身后名,且看风雨洗铅华。
诗成何须传寰宇,心字成灰亦生花。”
当他写下最后一句“心字成灰亦生花”
的刹那,一滴滚烫的泪水,终于无法抑制地从眼角滑落,无声地滴在了那新写的诗句上。
泪珠在枯黄的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,瞬间便渗了进去。
就在这滴泪融入纸页的瞬间,整座破败的书屋猛地一震!
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。
案上的烛火疯狂地摇曳、拉长,几乎熄灭,墙壁上巨大的黑影随之张牙舞爪地晃动起来!
一阵非人的、饱含了无尽悲苦与释然的叹息,仿佛从地底深处,从每一根梁柱、每一片瓦砾、甚至从那本《撷芳集》的纸页里幽幽地弥漫开来,充盈了整个空间。
那叹息声低沉、悠长,带着积压百年的尘埃气息,直透灵魂深处。
沈墨惊骇地抬头,只见书案前方,那昏昧摇曳的光影之中,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缓凝聚成形!
那身影极其黯淡,仿佛由无数飘散的墨色烟尘勉强构成,依稀能辨出是个清瘦书生的轮廓,穿着早已褪尽颜色的旧时儒衫。
他的面容一片混沌,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,闪烁着两点幽深、执拗、却又在剧烈波动着的光芒。
最骇人的是,他那如同烟雾凝聚的“手”
中,竟死死攥着一支同样虚幻、却仿佛重逾千斤的毛笔!
“百年……百年了啊……”
那虚幻的书生身影出沙哑的声音,如同枯叶摩擦,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岁月的锈蚀和彻骨的疲惫。
他“目光”
死死盯着沈墨,那两点幽光剧烈地闪烁着,像是在燃烧最后的灵魂,“我耗尽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