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奥迪A6在太行山的盘山公路上蜿蜒前行,窗外是层层叠叠的苍翠山峦,云雾缭绕山间,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。与山西黄土高原的粗犷雄浑不同,这里的景色多了几分灵秀与深邃。
李翊坐在后座,依旧保持着军人般的挺拔坐姿,但眼神已不似初到c国时那般锐利彷徨,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平静。他手中摩挲着冯爷爷送的那本旧版《孙子兵法》,指尖感受着纸张粗糙的纹理,仿佛能触摸到岁月和智慧的分量。
“五台山,佛道圣地,也是藏龙卧虎之地。”许森闭目养神,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李翊耳中,“我们这次要见的,不是什么武林高手,而是一位精研易理和心性的老先生。你之前在冯老爷子那里练的是动中静,接下来,要学的是静中动。”
李翊微微颔首:“是,师傅。”他没有多问,经过一个月的乡村生活,他逐渐明白,师傅的每一步安排都有其深意。力量的提升并非只有枪械和格斗,心境的锤炼、智慧的积累同样至关重要。
车子最终在山腰一处僻静的停车场停下。两人下车,拾级而上,穿过一片古老的松林,来到一座掩映在绿树丛中、青砖灰瓦的小院前。院门虚掩,门楣上没有任何牌匾,只有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。
许森轻轻推开院门,院内干净整洁,种着些寻常花草,一位穿着灰色布衣、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石凳上,面前摆着一副残局围棋。
听到动静,他缓缓抬起头,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眼神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,仿佛能映照人心。
“许小子,你来了。”老者的声音平和舒缓,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。
“云老,打扰您清修了。”许森上前,恭敬地行了一礼,然后示意李翊,“这是李翊。”
李翊连忙上前,依着古礼,躬身道:“云爷爷好。”
云老目光落在李翊身上,上下打量了一番,点了点头:“根骨不错,神光内蕴,就是心湖尚有微澜,过来坐吧。”
李翊依言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,云老将棋盘轻轻一推:“会下棋吗?”
“略懂一点。”李翊在马岛军事学院接受过博弈训练,围棋也在其中,只是水平很是寻常。
“那就下一盘。”云老不由分说,示意李翊执黑先行。
棋局开始,李翊起初还想着战术策略,试图占据主动。但很快他就发现,云老的棋风看似平和,实则绵里藏针,每一步都仿佛能预读他的心思,将他看似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于无形。
棋至中盘,李翊已是左支右绌,额角微微见汗。
他不由得想起了欧洲的经历,自己就像这棋盘上的黑子,看似左冲右突,实则始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节奏。牧羊人、墨卡托、格鲁伯……每一个人都似乎别有用心,每一件事都暗藏玄机。
“心乱了,棋就散了。”云老的声音悠悠传来,如同清泉滴入心田,“棋如人生,不在于一时得失,而在于看清全局,守住本心。你太过执着于眼前的纠缠,却忘了抬头看看天元之位,那里才是定鼎之基。”
李翊心中一震,下意识地看向棋盘中央的天元位置。自己一直在边角争夺,却忽略了中腹的大势。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将欧洲的纷乱思绪压下,不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,开始尝试着从更宏观的角度审视棋局。
虽然最终依旧落败,但后半盘他下得明显沉稳了许多,甚至偶尔能下出一两步让云老微微颔首的棋。
“孺子可教。”云老放下棋子,端起旁边的粗陶茶杯抿了一口,“你身上煞气未消,想必经历了不少生死场面。但煞气可用,不可御。若被其主导,便是以剑驭人,终伤自身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李翊便在这座小院住了下来。
每日清晨,他跟着云老在院中站桩、吐纳,练习一种看似缓慢却极耗心神的导引术。
起初,他烦躁不堪,欧洲的枪声、爆炸声、佐伊的脸庞总是不由自主地闯入脑海,难以静心。云老从不催促,只是偶尔在他气息最紊乱时,轻轻一指点在他后心某处,一股温和的气息透入,总能让他瞬间平复。
下午,他便跟随云老学习《周易》,听老者讲解卦象爻辞,阐述阴阳变化、物极必反之理。这些古老晦涩的智慧,初听如同天书,但云老总能结合自然现象、历史典故乃至现代社会的种种,讲得深入浅出。
李翊渐渐发现,这些道理并非空谈,它们仿佛一把钥匙,能帮助他更好地理解世界的运行规律,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解读他在欧洲遭遇的那些阴谋背后的逻辑,无非是权力、欲望、恐惧在阴阳层面上的极致演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