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夜晚,他则独自在灯下研读《孙子兵法》,结合云老的讲解和自身的实战经历,感悟愈发深刻。他开始明白,在维也纳,自己很多时候是被动应对,陷入了敌人的节奏,而非如孙子所言致人而不致于人。
期间,许森偶尔会离开几天,回来时也不会多说什么。
李翊注意到,师傅每次回来,身上都会带着一丝极淡的、若有若无的硝烟味,虽然被山间的清新空气迅速掩盖,但他敏锐的感官还是能捕捉到。他猜测,师傅或许也在暗中处理着与马岛、与那个暗黑世界相关的事务,只是不想让他分心。
平静的修行生活中,李翊并未完全与外界隔绝。他每隔几天会用卫星电话与家里报个平安,主要是和黄薇通话,听母亲唠叨家常,说说弟弟妹妹们的趣事,感受那份遥远的温暖。
父亲李安然偶尔也会简短说几句,多是询问他的感悟和进展,言语间透着关切与期望。
他也曾尝试拨打过一个铭记于心的、属于佐伊的加密号码,但始终无法接通,提示音永远是冰冷的忙音。这让他心中那份牵挂与失落愈发深沉,但他已学会不再让这种情绪过多地影响自己,只是将其默默埋藏心底。
一个月后的一个黄昏,云老将李翊叫到身边,递给他一个古朴的罗盘。
“你在此地盘桓已有月余,根基稍稳。但纸上得来终觉浅,接下来,你需自行下山,依此罗盘指引,前往百里外隐雾泽。那里地势奇特,磁场紊乱,是锻炼你灵觉与应变能力的绝佳场所。七日之内,抵达泽中听涛石,我在那里等你。”
李翊接过罗盘,入手沉甸甸的,指针在微微颤动。他知道,这是云老对他的第一次真正考验。
“是,云爷爷。”
没有多余的行李,李翊只带了罗盘、一些清水干粮、应急药品和那本从不离身的《孙子兵法》,在天色微明时,独自一人踏入了莽莽太行山。
山深林密,道路崎岖。依靠罗盘和基本的野外生存技能,李翊最初的行进还算顺利。但越往深处,地势越发复杂,罗盘的指针开始出现不规律的摆动,云老所说的“磁场紊乱”开始显现。
第二天下午,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,很快下起了瓢泼大雨。山路变得泥泞湿滑,视线受阻。李翊在一个山谷中迷失了方向,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彻底失去了指引。
他试图寻找避雨的地方,却不慎踩空,滑入一条因雨水而暴涨的溪流中。冰冷湍急的水流瞬间将他卷走,他奋力挣扎,头部却猛地撞在一块隐于水下的岩石上,眼前一黑,失去了知觉。
不知过了多久,李翊在一种窒息感中猛地醒来。他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处平缓的河滩上,半个身子还浸在冰冷的水里。头顶依旧大雨滂沱,天色昏暗,分不清是傍晚还是黎明。
他挣扎着坐起身,检查了一下身体,除了头部撞击处隐隐作痛,有些眩晕外,并无严重伤势。幸运的是,那个防水的背包还紧紧背在身上,罗盘和《孙子兵法》都完好无损。
然而,更大的麻烦来了。他彻底迷失了方向,罗盘依旧失灵,周围的景物在雨幕中模糊一片,根本无法辨别。他试图根据记忆和植物成型的走势判断方向,但阴沉的天空和复杂的地形让他一筹莫展。
饥饿、寒冷和头部的不适一起袭来。李翊靠在一块巨石后面,掏出干粮艰难地啃着,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颈,冰冷刺骨。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,比在欧洲被追捕时更甚。那时至少还有明确的目标和敌人,而现在,他面对的是一片茫然未知的自然之力。
他想起了云老的话静中动,想起了《孙子兵法》中的“投之亡地然后存,陷之死地然后生”。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不再盲目乱闯。既然罗盘失效,那就依靠其他方法。
他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、植被的朝向、水流的走向。他回忆起云老偶尔提及的,关于太行山脉地质构造的一些特点。他爬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,冒着大雨极目远眺,试图寻找任何可能的地标。
雨势渐小,天色愈发昏暗。就在他几乎要放弃,准备找个地方挨过这个夜晚时,他注意到远处一片区域的上空,似乎笼罩着一层与周围不同的、极淡的雾气,那雾气在渐暗的天光下,隐隐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