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村民们争相捐粮种,眼眶热得发烫。他原本以为,楚地百姓未必愿意把自家的粮种分给外乡,可此刻,晒谷场里的人声盖过了风声,连飘落的雪粒都像是暖的。秦斩看着眼前的景象,心里的冰也化了,他高声道:“好!既然大家齐心,咱们就凑五辆马车的粮种,明天一早就出发!”
当晚,楚地的晒谷场亮了一夜的灯。村民们扛着粮袋往马车上装,李婶带着织坊的妇人给去燕郡的人缝厚鞋垫,新先生在油灯下抄种植口诀,小张则在他爹的种植手册上补画图样——楚地的山地和燕地不同,他得把翻地的深度、盖稻草的时机都画清楚,万一燕地农户看不懂字,看图也能明白。
张阿伯坐在马车上,帮着儿子整理手册,手指划过纸页上的图样,突然叹了口气:“到了燕地,多听、多问,别光顾着教,燕地的土和咱这儿不一样,得照着人家的地形来。”小张点点头,把手册放进怀里,贴身揣着——那手册的封皮是他爹用旧麻布缝的,边角都磨软了,里面记着楚地种粟的所有诀窍,还有去年倒春寒时的应对法子。
天快亮时,五辆马车终于装好了粮种。车辕上挂着楚地郡府的旗号,车厢里铺着干草,粮种装在陶瓮里,瓮口封着麻布,防止雪水渗进去。秦斩站在路口,给每个赶车的人递了碗热酒:“路上小心,到了燕郡,给郡府捎个信。”小张接过酒,一饮而尽,酒气暖了喉咙,也暖了心里的劲。
“秦大人放心,俺们一定把粮种送到,把法子教给燕郡的乡亲!”
马车启动时,檐角的冰凌刚好滴下一滴融水,落在雪地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李默坐在头一辆马车上,回头望着楚地的村舍渐渐远去,心里忽然踏实了——他来时,肩上扛着燕郡三万户的希望,此刻,这希望装在五辆马车上,正朝着燕地的方向,碾着雪路前行。
第二章雪路载粮行
驰道上的雪比楚地厚,车轮碾过去,留下两道深沟,又很快被新雪填上。头三天还算顺利,风不大,太阳偶尔还会从云层里探出来,照在雪地上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可到了第四天,天突然变了脸,北风裹着雪粒,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,疼得钻心。
“快!把车赶到前面的山坳里躲躲!”赶车的老王勒住缰绳,马受了惊,扬着前蹄嘶鸣。小张坐在车厢里,听见外面的动静,赶紧掀开车帘——雪下得更大了,能见度不足一丈,远处的树影都成了模糊的黑团。他赶紧跳下车,帮着老王稳住马,手刚碰到缰绳,就被冻得一缩——缰绳上结了层冰,像条冷硬的铁索。
“马不能冻着!”小张解开自己的厚棉袄,裹在马的头上,只露出马的眼睛。老王看着他冻得发红的胳膊,赶紧递过一件旧棉袍:“你这娃,不要命了?马冻不坏,你冻病了,谁教燕郡的人种粟?”小张嘿嘿笑了笑,接过棉袍穿上,又去检查车厢里的粮种——陶瓮都好好的,干草也没湿,心里松了口气。
五辆马车好不容易挪到山坳里,风小了些,可雪还在下。赶车的人围着炭盆取暖,小张却蹲在车厢边,借着炭火的光翻种植手册。他想起爹说的“燕地土硬”,又在手册上添了一笔:“翻地前先烧些草木灰,撒在地里,能化冻,还能肥土。”老王凑过来,看着他写的字,问道:“小张,你说咱这粮种,到了燕地真能种活?”
“能!”小张抬起头,眼里闪着光,“去年楚地倒春寒,粟苗都冻得蔫了,后来盖了层稻草,又浇了些温水,没过几天就缓过来了。燕地的霜灾虽重,可只要照着法子种,准行!”他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小把粮种,放在炭火边烘了烘,粮种泛着金褐色的光,颗粒饱满,“你看这粮种,是咱楚地最好的,抗冻得很。”
老王点点头,没再说话,只是往炭盆里添了块木柴。他赶了二十年的车,跑过不少郡县,可从没像这次这样,觉得马车上装的不是粮种,是命——燕郡百姓的命,楚地百姓的心意。
第五天清晨,雪终于停了。驰道上积了一尺多厚的雪,马车走得更慢了。刚出山坳没多远,头一辆马车的车轮突然陷进了雪坑,怎么拉都拉不出来。“咋办?这雪坑太深,马都使不上劲!”赶车的赵二郎急得直跺脚。小张蹲在雪坑边,看了看坑的深度,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,突然眼睛一亮:“有了!咱把旁边的雪挖开,垫上树枝,再让马使劲拉!”
众人一听,赶紧动手。小张和赵二郎用铁锹挖雪,老王去附近的树林里砍树枝,其他赶车的人则帮着清理车轮上的积雪。雪太硬,铁锹挖下去,只留下一道白痕,小张的手被震得发麻,虎口都裂了,渗出血来,他却没在意,只是咬着牙,一下一下地挖。老王把砍来的树枝铺在雪坑里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