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足读完了三遍,林钊华眼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,这才宣布今天到此为止。
从白天到晚上,钟山手里的笔就没停过,此时才堪堪算是调整完了第一稿。
收起钢笔,他捏了捏已经压得泛白的指节,然后揉了揉酸痛的手腕。
怎么感觉上辈子的腱鞘炎又追过来了?
考虑着要不要提前养生,钟山随手整理好稿子放进包里,转过身来,就看到排练室门口有个人满面春风地看着自己。
正是谭宗尧。
“钟编剧,回家吗?”
钟山点点头,心想这个点我不回家还能去哪?
真当1979年的燕京有什么夜生活啊。
“听说您住甘家口,正好我顺路,捎你一段?”
“行啊!”
钟山自然一口答应,顺便瞥了旁边经过的林钊华一眼。
言外之意是:你看看人家这态度!哪个像你,还让我蹬!
林钊华白了他一眼,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远了。
深夜的燕京街头人烟稀少,此时的长安街上,汽车如同黑夜里的一个个影子穿梭而过。
这年头汽车灯泡耐久很差,所以在有路灯的街道,司机往往关着大灯。
夜晚虽然略有些寒凉,不过对于“猛蹬125”的驾驶员谭宗尧来说,正是给核心动力机构散热的好时间。
谭宗尧猛蹬一阵,到了平路上终于松缓下来,就这么慢悠悠的蹬着,偏过头轻声跟钟山聊天。
要不说话剧演员吐字清楚呢,就这么个架势,谭宗尧的一字一句愣是清晰地送到了钟山耳朵里。
“钟编剧,说实在话,我要感谢你啊!”
谭宗尧认认真真道了句感谢,讲起了自己的经历。
“你也许不知道,我这人打小就有话剧情节。小时候我家住得离人艺不远,那时候就特羡慕人艺的舞台,那时候穷哇,一个学生也没钱,反正一年到头抠抠搜搜攒点毛票,全贡献给人艺了。”
“就这还不算晚,那时候我还经常跟着角儿跑到史家胡同,在人艺宿舍门口一蹲半天,就为了看见心里的偶像……”
钟山心想,原来这个年代也有“私生饭”啊!
这话他自然不能说出口,谭宗尧见钟山不应,自顾自地继续说道。
“我看了十几年的话剧啊!后来又进了剧院,算是实现梦想了。只是进来之后,我才发现,当演员不容易啊!”
他一边蹬着车子,一边在风中絮絮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,确实就像林钊华说的那样,一直得不到什么像样的机会。
虽说剧团里面不分大小,可是体验过话剧演出的人、对艺术有渴望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想走到舞台中间呢?
谭宗尧寂寂无名多年,不肯放弃努力,缺的就是一个机会。
但在人艺这样强手如林的剧团里,得到一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