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。” 沈知言的声音很沉,“现在打草惊蛇,只会让幕后黑手更警惕。我们得找到确凿的证据。”
那天晚上,林夏在锻打间坐了一夜。他把爹留下的木牌放在铁砧上,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木牌上的 “林” 字像是在流泪。他拿起锤子,一下下砸在铁块上,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憋屈都砸出去。
天亮时,他打出了一枚铁牌,上面刻着 “漕运” 两个字,笔画深得能嵌进指甲。
初夏的徐州城格外热闹,运河边的戏楼天天唱着《桃花扇》,码头上的客商络绎不绝。林夏的铁匠铺接了个大活 —— 给漕运衙门打五十把砍刀。
“这活儿不能接。” 沈知言听说后,急忙赶来铁铺,“漕运衙门的都头是运河帮派的人,你给他们打刀,等于帮着他们欺压百姓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 林夏正在给铁块加热,火苗舔着他的脸,“但我想试试。”
“试什么?”
“我在刀里做了手脚。” 林夏压低声音,“刀脊里嵌了铅块,看着结实,实则用不了三个月就会断。”
沈知言愣了愣,随即笑了:“你这孩子,心思越来越活络了。”
“张叔教我的。” 林夏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他说对付恶人,不能硬碰硬。”
五十把砍刀交货那天,漕运都头亲自来取。那是个独眼龙,脸上有道疤,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。他拿起一把刀,在手里掂量着:“小子,手艺不错啊。”
“大人过奖。” 林夏低着头,手心里全是汗。
独眼龙突然拔刀,对着旁边的木桩砍下去。“咔嚓” 一声,木桩断成两截。他满意地点点头:“赏!”
伙计递过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,林夏接过来,感觉像接了块烙铁。
等漕运衙门的人走了,张老板才啐了口:“这独眼龙手上至少有三条人命,当年你爹的船出事,就是他当值。”
林夏的手猛地收紧,钱袋里的铜钱硌得他掌心生疼。
夜里,林夏翻来覆去睡不着。他想起独眼龙脸上的疤,想起爹留下的木牌,悄悄爬起来,往运河边走去。月光下的运河像条银带,停泊的漕船安静地伏在水面上,像一头头巨兽。
他正想转身回去,忽然听见船舱里传来说话声。
“…… 那铁匠铺的小子,看着老实,别是沈知言的人。”
“怕什么?一把破刀而已。再说,他爹的事,咱们手里有把柄……”
林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他悄悄绕到船尾,透过窗缝往里看。只见独眼龙和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正在喝酒,桌上还放着本账簿。
“王知府虽然倒了,但巡抚那边还得打点。” 官服人抿了口酒,“这是这个月的孝敬,你亲自送去。”
独眼龙拿起账簿翻了翻,突然笑了:“还是李通判高明,借漕运的名义捞钱,神不知鬼不觉。”
林夏的心跳得像擂鼓。他认出那个官服人是徐州府的李通判,平时总装作清正廉明的样子,常去府学给学生们讲《论语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