鞭炮,我更是要捂住耳朵钻进父亲的怀里;
别的孩子在田间追逐嬉戏,用泥巴捏小人,我却总是躲在父亲身后,用衣角半掩着脸,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热闹的世界。
后来我沉迷写作,在板报、报刊发表文章时,特意取笔名为“月平”,期望能在文字世界里寻得一方安宁。
我常常坐在老宅的天井里,借着斑驳的阳光,在泛黄的稿纸上书写着自己的心事;
那纸张是父亲从县城书店特意买来的毛边纸,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,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成了我童年最熟悉的旋律。
每当我写完一篇文章,就会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好,藏在床头的木匣子里。
那木匣是父亲亲手做的,用的是上好的樟木,能防虫蛀,里面垫着母亲绣的蓝布帕子;
匣子里渐渐积攒了厚厚一摞文稿,有描写石场风光的,有记录石工号子的,还有编造的神仙故事,每一篇都承载着我的喜怒哀乐。
久而久之,“月平”之名渐渐为人所知。
镇上的小学校长见我文笔尚可,特意让我负责校刊的编务;
逢年过节,村里的祠堂要写楹联,族长也会来家里请我代笔;
而“月韵”这个本名,却如同被时光掩埋的旧物,连家人提及的次数也愈发稀少,只有在父亲偶尔翻看家谱时,才会轻声念起。
因父亲整日忙于设计施工图纸、撰写合同条款,常常顾不上石工队的琐事,年幼的我便成了队里的“常客”。
石场就在村子东头的山坳里,顺着青石板路走半柱香的功夫便到,远远就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敲击声,像是大自然的交响乐。
那些石匠叔叔伯伯们干活时专注认真,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,砸在面前的石料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他们担心我到处乱跑发生意外——石场里到处是锋利的钢凿、沉重的铁锤,还有尚未成型的石料棱角,稍有不慎便会受伤;
于是想出个奇特的法子——用砧子将我的衣角轻轻压在平整的石板上;
那砧子是块磨得光滑的青砂岩,上面布满细密的凿痕,是几代石匠用过的老物件。
起初,我每日都在这样的“束缚”中哭闹,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尖锐,在石场里回荡,惊得山壁上的石鸡扑棱棱飞起。
我的小手拼命拉扯着衣角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石板上,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圈,很快又被风吹干,只留下淡淡的水痕。
可日子久了,我的嗓音竟愈发清亮,哭声穿透此起彼伏的锤击声,惊飞了栖息在石场边老槐树上的鸟儿。
那些鸟儿平日里习惯了石场的喧嚣,却唯独怕我的哭声,一听见便扑棱棱飞离枝头,在天空盘旋许久才敢落下;
而叔叔伯伯们,等我哭累安静下来,便又投入到手中的活儿,任由我在一旁发呆;
他们的专注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,让石场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而庄严。
他们挥动铁锤时,口中总会不自觉地哼着古老的石工号子。
那号子是祖辈传下来的,没有固定的歌词,全凭即兴发挥,却有着严谨的节奏;
领号的人通常是经验最丰富的老石匠,他一声高唱,其他人便跟着附和,声音或高或低,或急或缓,与手中铁锤的起落完美契合。
那号子声时而高亢激昂,如同战鼓擂响,激励着众人奋力劳作。
“嘿哟——开石喽——”
“一锤定乾坤哟——”
“再锤出细纹哟——”
时而低沉悠远,似潺潺溪流,诉说着石匠们的岁月沧桑;
“石有灵性哟——需用心待哟——”
“汗滴石上哟——换佳肴哟——”
号子与石头碰撞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,宛如一首独特的交响乐,在山谷间久久回荡,连山壁上的回声都带着韵律。
有时,他们也会给我讲些奇闻轶事,那些故事里有山中修炼的精怪——说后山的黑龙潭里住着一条老龙,每逢干旱便会行云布雨;
有仗义行侠的剑客——能一剑劈开巨石,却不伤石后的蝼蚁;
还有能工巧匠创造的神奇器物——据说前朝有位石匠,能在米粒大小的玉石上雕刻出百鸟朝凤图。
年幼的我虽听得入神,小脑袋随着故事的情节左右摇晃,可一旦察觉到他们言语中偶尔冒出的俏皮话——比如王三叔说我将来定能娶个像海棠花一样漂亮的媳妇,李伯说我哭起来的嗓门比他打锤的声音还响——便会瞬间羞红了脸,从耳根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