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生分明感到,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依恋,透过那冰冷的竹筒壁,无声地传递过来。
“阿椿…”
石生喉头哽咽,滚烫的泪水砸落在竹筒上。
就在这时,破院门“哐当”
一声被粗暴踹开!
三个歪戴皂隶帽、斜挎腰刀的衙役闯了进来,为一个刀疤脸,正是宋押司的狗腿子赵三!
“石生!
听说你得了个宝贝虫子?叫什么…青玉翅?”
赵三三角眼贪婪地盯着石生手中的竹筒,“押司老爷说了,此等祥瑞,合该‘贡’入府中,为太后老佛爷贺寿添彩!
交出来吧!”
石生目眦欲裂,将竹筒死死护在怀里:“不!
这是我媳妇的命!
你们休想!”
“嘿!
给脸不要脸!”
赵三狞笑,一挥手,“给我抢!”
两个衙役如狼似虎扑上来!
石生拼命挣扎,但他大病初愈,哪是对手?竹筒被硬生生夺走!
石生娘哭喊着扑上来撕咬,被赵三一脚踹翻在地!
“老东西!
找死!”
赵三掂了掂竹筒,听着里面蟋蟀因颠簸出的细微振翅声,得意大笑,“押司老爷的金丝楠木蟋蟀盆,才是这宝贝的归处!
带走!”
石生眼睁睁看着竹筒被夺走,如同被剜去了心肝。
他嘶吼着追出去,却被衙役反手一棍砸在腿上,剧痛钻心,扑倒在地。
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三等人扬长而去,那承载着阿椿魂魄的竹筒,在赵三腰间一晃一晃,如同最后的告别。
宋府后院,暖阁生香。
紫檀大案上,一字排开十几个名贵的蟋蟀盆,有澄泥的,有瓷的,有玉的,无不精致。
宋押司一身团花绸袍,腆着肚子,正眯着眼,用一根细若牛毛的金丝草,逗弄着瓦盆里一只通体乌黑油亮、形如铁钉的猛虫。
这便是他的爱将“铁线油”
,凶悍异常,已连赢七场,为他赚了上千两银子。
赵三谄媚地奉上青竹筒:“老爷,祥瑞在此!
您过目!”
宋押司漫不经心瞥了一眼。
当那“青玉翅”
被小心翼翼地倒入一只定窑白瓷盆中时,他绿豆般的眼睛猛地瞪大了!
青玉色泽,流光溢彩,静伏如处子。
更奇的是,此虫竟无寻常蟋蟀的躁动,触须轻点,姿态沉静,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性。
“好!
好虫!”
宋押司抚掌大笑,金丝草一指,“试试斤两!
放‘黑阎罗’!”
一只通体漆黑、体型硕大的凶虫被放入盆中。
此虫名“黑阎罗”
,性情暴烈,甫一入盆,便张开锯齿獠牙,振翅出挑衅的“瞿瞿”
厉啸,直扑“青玉翅”
!
石生此刻已拖着伤腿,疯了一般冲到宋府角门,却被如狼似虎的家丁拦住。
他听着府内隐隐传来的虫鸣与看客的呼喝,心如刀绞,指甲深深抠进门柱,木刺扎进肉里也浑然不觉。
瓷盆内,面对“黑阎罗”
的猛扑,“青玉翅”
竟不闪不避!
就在那锯齿獠牙即将咬中它脖颈的刹那,它青玉色的身影微微一晃,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!
“黑阎罗”
扑了个空,一头撞在盆壁上!
“好身法!”
暖阁内响起一片惊叹。
“青玉翅”
并未趁机进攻,依旧静静伏在盆心,两根触须轻点,仿佛在等待。
只有石生知道,那沉静之下,是阿椿魂灵承受的噬心剧痛!
“黑阎罗”
被激怒,转身再次扑来,獠牙带风!
“青玉翅”
再次轻灵闪避,姿态优雅从容。
如此三番,“黑阎罗”
狂性大,攻势越凌厉,却连“青玉翅”
的边都沾不到。
宋押司看得心痒难耐,又放入了自己另一员猛将“赤砂虎”
。
二重夹击!
“青玉翅”
在狭小的盆内腾挪闪转,青影翻飞,竟如穿花蝴蝶,于间不容之际避开一次次致命扑咬!
它始终不曾主动进攻,但那灵动的身姿,已将“黑阎罗”
与“赤砂虎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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