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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夜异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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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桃煞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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粘稠的、瑰丽无比的胭脂红色,盛在粗陶碗里,如同盛着一碗凝固的晚霞。

酒香更是霸道,混合着桃花甜腻的香气,霸道地钻进鼻腔,直冲脑门。

陶翁笑呵呵地给他斟了一小碗:“尝尝,这才是真正的‘桃花酿’,外面可没有。”

陈远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。
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爆炸般的甘甜醇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,紧接着是烈火般的灼热感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,直抵四肢百骸。

这酒劲道极其猛烈,远他喝过的任何酒。

只一小口,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直冲头顶,眼前景物微微晃动,身体却暖洋洋、轻飘飘,仿佛置身云端,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,只剩下一种慵懒到极致的、想要沉沉睡去的惬意。

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,那股醉人的暖意和眩晕感更加强烈,整个人都熏熏然起来,只记得陶翁似乎说了句“此酒性烈,莫贪杯”

,后面的记忆便有些模糊了。

自那以后,村中每逢节庆或闲暇,总会聚饮这桃花酿。

陈远每次都无法抗拒那甘醇的诱惑,几碗下肚,便醉意深沉。

醉眼朦胧中,看着村民们在桃树下欢笑起舞,听着古老悠扬的歌谣,只觉得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

山外的乱世,寒窗苦读的志向,甚至那诡异的入口和“避秦乱”

的疑窦,都在这浓烈酒意和醉人花香中被涤荡得干干净净。

他越来越习惯桃源的生活,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桃源村民。

归去的念头,如同被遗忘在角落的旧书,渐渐蒙上了厚厚的尘埃。

一日午后,陈远在村口那株最为古老粗壮、虬枝盘曲如龙的“桃祖”

树下小憩。

这树不知活了多少岁月,树干需数人合抱,树皮深裂如龙鳞,树冠遮天蔽日,开的花也格外硕大、格外猩红。

他靠着粗糙的树干,鼻端萦绕着那浓得化不开的甜香,意识有些昏沉。

“远哥哥!

远哥哥!”

一个清脆的童音将他唤醒。

是陶翁的小孙子阿宝,手里拿着一个用新草编的小蚱蜢,兴冲冲地跑过来。

陈远笑着接过,揉了揉他的小脑袋。

阿宝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,忽然歪着头,用一种稚嫩而清晰的语调,哼唱起一奇怪的歌谣:

“桃花甜,桃花艳,结出果儿红艳艳……”

“桃祖笑,桃祖欢,吃了果儿睡得安……”

“睡呀睡,莫睁眼,魂儿留在桃树边……”

歌词简单重复,调子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近乎童真的诡异。

尤其是最后两句,“睡呀睡,莫睁眼,魂儿留在桃树边”

,那稚嫩的童音吐出来,在这浓密的桃荫下,在甜腻的花香里,竟让陈远无端地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。

“阿宝,这歌儿谁教你的?”

陈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
“大家都会唱呀!”

阿宝眨巴着眼睛,“爷爷说,唱给桃祖听,桃祖高兴,果子才甜呢!”

他指了指树上那些青涩的小毛桃,“等果子红了,可好吃啦!”

陈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,浓密的花叶间,确实缀着不少指头大小的青涩果实。

他想起自己也尝过村人给的、去年窖藏的桃干,确实甘甜如蜜,异乎寻常。

但此刻,看着阿宝天真无邪的笑脸,听着那诡异的童谣,再联想到这四季不谢的灼灼桃花和那醉人的桃花酿,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,混合着那无处不在的甜香,悄然渗入了他的心底。

日子如村旁溪水般平静流淌。

陈远在村中渐渐扎下根来,他识文断字,常帮村人写写家信,记录些简单的账目,颇受尊敬。

陶翁待他如子侄,关怀备至。

只是那无处不在的桃花甜香和桃花酿,如同温柔的蛛网,一层层包裹着他,让他的思绪总有些懒洋洋的迟钝,对外界的记忆也越模糊。

那点曾萦绕心头的寒意,在日复一日的安宁中,似乎也淡得快要消失了。

一日,陶翁将陈远唤至内室,神色庄重而温和。

“子明啊,”

他捋着长须,眼中带着长辈的慈爱,“你来桃源也有些时日了,观你品性纯良,勤勉知礼,村中上下,皆对你赞许有加。

老朽膝下有一孙女,名唤阿沅,年方二八,性情温婉,女红厨事亦是娴熟……”

陶翁顿了顿,看着陈远,“不知子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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