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显然是要去村头打水,却不知怎么绕到了后院,撞破了我们的秘密!
她那细长的眼睛,像淬了毒的针,精准地钉在我膝盖上摊开的草纸和那截炭笔上,又扫过姐姐惊慌失措的脸。
完了!
我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一片空白,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地尖叫。
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我。
姐姐的反应比我快些,她猛地站起身,下意识地想用身体挡住我,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,却掩饰不住地颤:“三婶…您…您怎么到后院来了?我们…我们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柳三婶的声音陡然拔高,尖锐得能划破人的耳膜,那刻意夸张的语调充满了幸灾乐祸,“柳明娟!
你好大的胆子!
竟敢私下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认字?!
祖宗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?男儿无才便是德!
你们柳家,这是要翻天啊!”
她越说越激动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们脸上。
她不再看我们,像是现了什么稀世珍宝,猛地转过身,扭着她那裹得同样严实的小脚,竟以惊人的度朝前院跑去,一边跑一边扯开她那破锣嗓子,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嘶喊起来,那声音穿透了寂静的晨雾,传遍了整个柳家巷:
“快来人啊!
出大事啦!
柳家姐弟俩在后院偷学圣贤书啦!
反了反了!
柳明娟教她弟弟认字!
男儿无才便是德啊!
快请族长!
快请族老们!
柳家要出妖孽啦!”
那凄厉的、如同报丧般的喊叫,像无数把冰冷的锥子,狠狠扎进我的耳朵里,扎进我的骨髓里。
我瘫坐在冰冷的枯叶上,浑身抖得如同筛糠,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写着“柳明轩”
的草纸,炭笔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,掉在湿冷的泥地里,无声无息。
姐姐的脸色惨白如纸,她伸出手想拉我起来,可她的手,也和我的一样,冰凉,抖得不成样子。
前院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、惊诧的议论声、沉重的开门声……像一张巨大的、冰冷的网,正迅朝我们这小小的藏身之处罩下来。
柳三婶那破锣嗓子,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炮仗,瞬间引爆了整个柳家巷的死寂。
前院先是死一般的沉寂,紧接着,如同炸开了锅。
“什么?偷学?!
反了天了!”
那是娘亲柳张氏又惊又怒的吼声,带着难以置信的狂怒。
紧接着是沉重的、急促的脚步声,咚咚咚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像催命的鼓点,直冲后院而来。
“天爷!
柳家竟出了这等事!”
“男儿认字?这还得了!
祖宗规矩还要不要了?”
“快去请族长!
快!”
左邻右舍的窗户纷纷被推开,女人们惊愕、愤怒、幸灾乐祸的议论声嗡嗡地响成一片,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,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我和姐姐还僵在那棵老银杏树下,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。
姐姐猛地回神,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,她一把夺过我手中那张写着名字的草纸,连同地上那截炭笔,看也不看,狠狠地塞进旁边柴垛最深、最黑暗的缝隙里。
她的动作又快又狠,带着一种毁灭证据的绝望。
就在她刚做完这一切的瞬间,后院那扇通往夹道的小门被“哐当”
一声猛地踹开了!
娘亲柳张氏那张因暴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出现在门口。
她身形高大壮实,此刻像一座即将喷的火山,眼睛瞪得血红,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一种被冒犯权威的暴戾。
她身后,跟着几个闻讯赶来的本家婶子,个个脸上都带着惊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。
柳三婶则紧紧跟在娘亲身边,指着我们,唾沫横飞地添油加醋:“就是这儿!
就是这儿!
娟丫头还敢藏东西!
我亲眼看见的!
这小畜生跪在那儿写写画画!”
娘亲的目光像两把烧红的烙铁,先是在姐姐脸上一剜,那眼神里的失望和愤怒几乎要将姐姐洞穿。
随即,那目光猛地转向我,那里面就只剩下纯粹的、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刺骨的鄙夷,仿佛我不是她的儿子,而是一坨肮脏的、散着恶臭的垃圾。
“孽障!”
娘亲从牙缝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