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可殿下对咱家的恩情,比天大!如今殿下要去打仗,保的就是咱这刚刚捂热乎的日子……阿娘……阿娘知道不能拦着你,也没脸拦着你。”
老人家说着,眼泪又涌了出来,却努力挺直了佝偻的腰背,用力拍了拍徐根生的肩膀,语气陡然变得决绝。
“你去!放心去!家里有娘,有招娣,还有大牛叔照应着,塌不了!给俺记住喽,在军中好好干,多杀敌,立功劳!别给殿下丢人,也别给咱老徐家丢人!还有……”
徐根生至今还记得,老人家声音颤抖,带着最深切的祈求,说着。
“一定要给全须全尾地回来!娘……娘和招娣,还有这没出世的娃,都在家等着你!”
而他那位新婚妻子也不说话,就用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睛看着他,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虽未言语,但那含泪的、无比坚定的目光,已经诉说了所有——理解,支持。
燕王卫虽然在兵源上,也不缺人。
但对于徐根生这种,来历清白,往上三代都是良家,又是自愿投军的青壮,那还是敞开大门欢迎的。
在经过一系列的考核,成功加入到燕王卫后。
寻常出身,又心怀志向、肯下苦功的徐根生,很快就在燕王卫里扎下了根。
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,就当上了伍长。
此刻,面对同僚带着关切和不解的询问,正低头认真地缝补着手中铠甲内衬的徐根生。
手上的动作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丝憨厚又带着坚毅的笑容,慢吞吞的回答道。
“俺……俺就想让俺娘和俺媳妇过上好日子。”
他的声音有些低沉,带着浓重的乡音。
“老家遭了灾,地里颗粒无收,官府……官府的救济粮救不活我们一家,俺娘差点病死了。是燕王殿下带我们来到了幽州,活了她老人家的命,后来又分了田,还帮着修缮了屋子。”
“俺娘有俺媳妇,俺现在也有儿了,就想来军中替殿下出把力。”
“嘿嘿...”
说完,他憨厚一笑,继续说道。
“反正,当兵还有饷银拿,就算牺牲了,也有抚恤,再说了殿下为人最是宽厚,再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俺们这些大头兵,俺儿子在殿下的封地内,俺放心。”
他的话语朴实无华,却掷地有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。
宿舍里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响,渐渐安静下来,其他或坐或卧的士兵们都看向了徐根生。
......
见到大家全都,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。
徐根生还以为是自己话说的太密,招人嫌了。
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憨厚一笑,又低头缝补起来。
仿佛要将所有的感激和期盼,都一针一线地缝进那坚实的铠甲内衬里。
只是,还不等他多作局促。
旁边铺位上的李柱子率先开了口,声音比平时亮了几分,添加了一份浓重的欣赏意味。
“伍长,你这话说到俺心坎里了!俺比你来得早,看到你这时才来参军,在战场上却总是一副拼命三郎的劲。”
“嘿嘿...”
说到这,他歉意一笑,翻了个身,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,继续说道。
“俺还以为你是看到了咱们燕王卫的饷银,以及丰厚的军功,这才跑来搏前程的,没想到……你心里装着的全是情义!”
李柱子说着,语气里带着几分惭愧和敬佩。
卧在上铺床上的他,探出半个身子,伸出双手拱了拱手,朝着徐根生歉意道。
“伍长,这里俺要向你道个歉,是俺误会你了,只不过俺刚来的时候,也见过不少为了饷银和军功拼命的。”
“可像你这样,把殿下和家里的恩情时时刻刻揣在心里,训练打仗都带着一股子报恩劲头的,真不多见!”
徐根生听完,刚想摆手说“没啥误会不误会的”。
“说的对!”
就被斜对面正在洗衣服的老周,接了话茬,他放下手中的活,一脸赞同道。
“咱燕王卫里,谁没受过殿下的恩?俺当年也是逃荒来的,爹死在去长安的路上,娘是靠着殿下发的救济粮才活下来的。”
“俺来当兵,就是想替殿下打下草原,让俺娘能在幽州安稳种庄稼,不用再怕饿肚子!”
经过几人这么一聊,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热了起来,原本沉默的士兵们都打开了话匣子。
有人说自己是长安蓝田人,就是单纯想来看看殿下的封地,被殿下的豪气所感染,这才从军。<